那是一枚简陋粗糙的戒指,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“颂”字。
这是我们还在监狱的时候,褚颂被人欺负,妈妈留给他的戒指被冲进下水道里,那之后本就阴沉的褚颂更加孤僻,我那时候很不忍心,趁着劳改做手工活的时候,偷偷藏下细小的铁丝铁屑,用石头凿了一个戒指给他。
说是戒指,不如说是一个圆环,可能易拉罐的拉环都比我这个戒指做得更精致,但是褚颂很宝贝它,把它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,后来我们走的时候,他只带了那枚戒指。
而现在,那枚曾经代表我们友谊的戒指,将成为我唯一的陪葬品。
我终于意识到,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什么钥匙。
从一开始,就不存在“生”的这个结局。
我终于没有了力气。肺泡开始尖叫着要求氧气,神经开始急速地传导着无用的信息。
我毫不怀疑下一秒我的身体就会爆裂开来,我的大脑会变成无用的碎片漂浮在每一粒水和灰尘组成的空间里。
我的耳边又响起周沿江的声音。
他说不要死。
可是周沿江,我已经踩在了生与死的边界上,没有再回头的力气。
但是周沿江是从来不会随遂我的心意的,我已经疲乏困倦,迫不及待要舍弃我这一身沉重的躯壳离去,他却还像是念经的和尚一般,不断在我耳边低语重复,“不要死。”
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。
困我于此肉身中受苦难折磨。
我真想扯着他的领子大吼,周沿江,你讲不讲道理?好歹救了你一命,能不能不要让我让连死都不得安宁?
他不听。
还是在我耳边叫着,不要死啊。
我于是回想起了古寺罗刹中不灭的木鱼声声和佛经颂咏,也是这样不知休止地回荡在我耳边,折磨我脆弱的神经。
我曾经在山里,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修行,饮雪水、食野菜,在山林夜雾中提一盏灯漫步,那时候冬天只会冷,夏天只会热,粗布的僧衣批在身上时不时地磨出一片红疹。
夜里睡前我会希望有人来看我,白天醒来却依旧是孤寂的空山闲云作伴。
我渐渐忘记了,忘记了我执着的念,忘记了我执着的人。
那时候,周沿江也是这样不放过我。
肃杀的深秋,他破了我的修行。
他唤起我肮脏的执念,他重新成为了我放不下的那个人。
如今,面临何等相似的处境,他又一次来打扰我,又一次要蛮横不讲理地侵入我。
我咬紧牙,皱紧眉,无力地蜷缩,试图通过拥抱自己找回一点流失的体温。
好吧,周沿江,我改不了骨子里流淌的血,改不了我嚣张叛逆的秉性,我既然能为你死,那么再嚣张一点,活着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,也不是不可以。
我好像又有了一点力量,睁开眼,攀附着身后的墙壁,强迫着自己濒临崩溃的大脑继续运转。
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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